死柄木的手僵在了半空。

黑發的少女緊閉著雙眼，纖長濃密的睫毛濕潤地垂下來，昏暗的光折射出她臉上未幹的淚痕。

她根本不願意面對他，也不想感受到他的存在，只是一味地把頭轉到了一旁去，緊接著把臉捂上，細瘦的肩膀微微地聳動著。

“別再碰我…求你了……”

聲音微弱得如同瀕死的幼鳥，自唇角溢出細碎的嗚咽。

思緒像是被搗亂的貓玩得一塌糊塗的毛線團，心中無法抑制地發酸發痛，混亂與恐懼無限地擴大。

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眼淚流過指縫，流下臉頰，幹澀的灼痛蔓延開來。

是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？

心中的天平緩慢地傾斜，她的鼻子阻塞了，淚水卻還是毫無顧忌地向下流。

“否則……我就要死了。”

四周的所有事物都詭異地扭曲了起來，世界重歸靜穆，她什麽聲音都發不出，在一瞬間的停頓之後，雙眼被漆黑的顏色蓋住。

尖銳的笑聲、哭聲、人群的詭叫聲，癲狂刺耳的聲音不斷地刺穿耳膜，恐懼伴隨著痛覺席卷了全身。

重新恢覆意識的時候，她聽到了重物撞擊地面的聲音。

很奇怪的聲響，緊接著是什麽東西碎裂，哢噠一聲的清脆音色。

眼球尚不能視物，她能聽見有人急促的呼吸，摸索著向前探去，指尖在下一個瞬間探到了熟悉的木料。

她的動作瞬間頓住，在把那木塊撿起的下一刻，有人輕輕地摸了摸她的手腕。

那雙手冰冷，卻有點顫抖，緊接著，她被擁入了一個同樣冰冷的懷抱之中。

他像是要將她扼到窒息那般，緊緊地、如同蟒蛇那樣地纏繞著她。

……

她摔碎的是那個八音盒。

盒中央跳動著的小人是陶瓷做成的，過於脆弱，這使它和同樣脆弱的外殼一起摔得七零八落，木屑與不知是什麽的微小細屑殘忍地宣告著它不可能被修好的事實。

屋內的其他物件同意被折磨得亂七八糟，黑發的少女坐在床上，神色放空，手中還緊緊地拿著那塊木片。

“我很喜歡這個八音盒。”

在黑霧走進門來收拾殘局之後，她突然開口道。

她的語調很飄忽，像是夢囈。

“……對不起。”

說完這句話之後，她便沈默下來，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那樣低下了頭。

“我做錯了嗎？”

她轉過頭，黑色的長發在此時有些雜亂，但她沒在意，緩慢地移動至坐在床另一側的男人身邊。

“…弔君。”

她的手指摩挲至他的手心，被一下子握住，男人低低地應了聲，似乎在想些別的事。

“您要把爆豪…爆豪勝己…帶過來嗎？”

少女突然提起這件事，死柄木弔目光微凝，隨即看向了她。

站在一旁的黑霧要擡眼望了過來。

漫長的沈默。

“求你……”

少女突然握緊了他的手，手指不自然地顫抖著，雙眼無淚無光。

“我什麽都可以做。”

“別把爆豪…勝己……”

“為什麽。”

她的話被死柄木突然打斷了。

他的聲音格外平靜，但恰恰讓人感到錯亂的是，這種平靜是極少在死柄木弔的身上出現的。

“弔——”

一旁的黑霧想要出聲的時候，少女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。

“我喜歡勝己。”

少女的雙眼沒帶半點情緒，黑白分明，瞳仁如同墨滴，單薄的脊背，蝴蝶骨仿佛一折就斷。

“他是我的戀人。”

面前的男人卻在那個瞬間將她壓在身下，幾欲發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，猩紅的雙眼透著扭曲的、絕對的惡意。

死柄木弔幾乎是暴怒了。

“你背叛我……”他的手還在不斷地縮緊，平日裏甜膩慵懶的嗓音在此時有著歇斯裏地的瘋狂：“你騙我！！！”

真奇怪。

黑霧制止與勸阻的聲音響了起來，稀薄的空氣無法給予肺部以支撐，像是被扼住了神經，眼前一陣陣地發黑，她的睫毛像是被折斷了翅膀的蝴蝶那樣地扇動著，纖細的手指不帶任何力道地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
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斷地流逝，意識一點點地浸沒於黑暗，但與此同時，一股無法想象的喜悅與歡欣自她的靈魂深處迸發開來。

詭異得讓人暈眩。

死柄木弔卻在此時突然松開了手。

意識逐漸回籠，少女細弱且無助地輕輕喘著氣，淚水潤濕了她的鬢發，蒼白的脖頸像是天鵝那般仰起，上面紫青的淤痕格外顯眼。

最該死的是，這個女孩恰恰在這垂死的瞬間，綻放出了比往常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的、魔性的美麗。

“我從來…從來沒騙過你。”

她開口了，聲音微弱得嚇人。

“你明明是知道的……你只是，在騙你自己而已。”

……

…

令人討厭的光線。

有個女人緊緊地抱著她，滾燙且幹燥的嘴唇貼著她的眼皮不住地親吻，不知為何而生的淚水緩慢地滑落在她的臉上，她的手冰冷得像是死人。

她對她說。

——“我愛你勝過愛自己。”

無法停止的咳嗽。

窗戶不知道被誰打開了，有微涼的夜風吹了進來，愛花緩緩地睜開酸脹的雙眼，大腦正在發出讓她進入夢鄉的最後警告。

可她卻突然笑了起來。

那個笑看起來十分開懷，是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現的。

“我在做夢嗎？”

男人的腳步頓了頓。

“我出現在你的夢裏過嗎？”

有笑意同樣出現在他的臉上。

少女凝視了他片刻，然後對他伸出了一只手，那只手蒼白而又纖弱，男人的腳步幾乎是馬上便加快了，上前去握住了她。

“荼毘。”她的眼睛在黑暗裏依然非常漂亮：“見到你很高興。”

黑色的長發像是絲線一樣乖順地貼在她耳邊，荼毘突然覺得有些煩躁，大概是煙癮犯了。

“我也是。”

他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臉，上面還留有初醒的餘溫。

然而下一刻，他的目光凝結在她的脖頸上。

“我的臉上…有什麽嗎？”

他停留得太久了，黑發的少女困惑地歪了歪頭，男人卻突然抱緊了她。

“……荼毘？”

少女茫然的聲線在耳邊響起，荼毘將額頭擱在她脆弱的肩膀上，翻騰著的陰郁殺意讓他的眼睛暗得像是鬼魂。

他不想讓她看見。

“我很想你。”

男人的聲音悶悶地響了起來，和他說的話一起，聽起來似乎有些委屈。

“把我扔在家裏，你就再也沒來過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愛花很茫然。

男人很高，她艱難地回抱著他，突然感覺自己是在擁抱一個大型的狼型生物，連撒嬌的方式都一模一樣。

她習慣性地摸了摸他的頭發，男人熾熱的體溫便傳到了手心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她側過頭來，親了親他的耳畔。

少女柔軟的唇瓣摩挲著他的肌膚，荼毘的睫毛在那瞬間微顫，隨後便緩緩地松開了她。

“因為…我的手機被摔壞了……所以…”

“英雄都在找你。”

少女低垂的眼睫猛地顫了顫，她擡起眼，瞳孔似乎有些震動。

“……想回去嗎？”

無邊的沈默。

少女漸漸直起身，掀開了身上的薄被。

“我現在…已經沒辦法行走了。”

露出來的肌膚在外面照進來的月光下顯得十分蒼白，荼毘沈默片刻，握著她手指的那雙手緩緩地收緊。

“就算是我想回去……”

她的手突然動了動，絞住了他的。

“……我不知道，對不起…我、我……”

“別問我這種事……”

她一下子側過臉去，掙脫了他的手掌，捂住了臉。

漂亮的臉龐死寂而又頹敗，她無意識地掙紮著，如同在餘燼的炭火中央作出最後掙紮的、已被折去了雙翼的蝴蝶。

荼毘上前，粗糙的手指輕輕地貼上少女脖頸上青黑的淤痕。

他不想看著她被燃滅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大家最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！！！出門一定要記得戴口罩！多喝熱水！！！

如果有小可愛想和我聊天的話，門牌號見AFD（？？？？？？ω？？？？？’），搜索作者名字就行了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